加沙城的天空,早就不是蓝的了。它是一种沉闷的、没有生气的灰色,是那种你一看就知道底下正在发生什么的灰色。浓烟,无穷无尽的浓烟,从城市的每个角落里升腾起来,把太阳都给彻底挡住了。
周三,是的,就是那个周三,坦克的履带声开始在街上响起来,那种金属碾过碎石和瓦砾的声音,咯吱咯吱的,一步一步,毫不犹豫地朝着心脏地带碾过去。除了这个,就是轰炸,没完没了的轰炸。那声音已经不是背景音乐了,它就是一切,是空气,是你呼吸的全部。
又有一批人上路了。你能看到他们,抓着最简单的东西,一个塑料袋,一个小包袱,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。他们又一次成了难民,只不过这一次,他们走出去的时候回头看,那扇叫“家”的门,已经永远关上了,甚至可能下一秒就不在了。
不是炮火停了,而是我们这边,彻底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。地面进攻才第二天,整个城市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罩住,扔进了深海。所有的电话线、所有的网络,断得干干净净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?你被困住了,但你不仅没法向外面喊救命,你甚至都不能扭头跟隔壁街区的亲人说一句“我们还活着”。救护车?你怎么叫?对着废墟喊吗?数万人的命运,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中,成了一个巨大的、无人能回答,甚至无人能听到的问号。
从远处看,那真的就像地球上的一道伤口,一道巨大、流着黑色的脓、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。以色列军队的炮火把一切都改变了。英国人的镜头拍到了,就在谢赫·拉德万区,加沙城北边,那些推土机、坦克、装甲车,像一群钢铁巨兽,移动得那么慢,那么坚定,仿佛它们有的是时间。
他们还不停地打烟雾弹。你知道吗,那种厚重的、呛人的烟,像舞台剧的幕布一样落下来,把整个区域都给罩住了。他们的部队就在这片混沌里,一点点往里钻,钻进那些居民区。那里曾经是什么样子的?那里曾是这座城市最有生活气儿的地方,老社区,住了几万人,街上都是小贩的叫卖声,孩子们跑来跑去的笑声。现在,什么都没了。
战争,就是这么个东西。以色列那边当然发了警告,一遍又一遍,让人们撤离。可家是说走就能走的地方吗?对很多人来说,离开,就意味着你这辈子完了,所有的一切都没了。你一辈子攒下的东西,你搬不走。而且,你能去哪儿?更何况,总有些人就是犟,就是不愿意离开祖辈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。他们选择留下,守着自己的根。可如今,这片家园,就成了一个绞肉机。每一栋楼,每一个窗户,随时都可能变成枪口。
以色列政府的目标说得倒是很清楚,一点都不藏着掖着。特拉维夫说,就两个事儿。第一,救人,那些被哈马斯抓走的人质,所有人都揪着心。第二,把哈马斯干掉,他们说加沙城里盘着大概三千个武装人员,是哈马斯在这整个地带的“最后战略据点”。
为了这个目标,他们什么都做了。以色列国防军的发言人,一个叫埃菲·戴弗林的,在4号的记者会上直接宣布,已经控制了加沙城大概40%的地方,包括我们刚刚说的谢赫·拉德万,还有东南边的宰通工业区。他甚至放话说:“未来72小时,行动的强度和范围都会大大增加。”
你听听这话,什么叫“大大增加”?在地面部队开进去之前,空军和炮兵已经炸了超过150轮了。他们说,打的都是哈马斯的监视哨,都是那些高楼。可问题是,这些高楼就建在人口密集的帐篷营地旁边啊。当地急救中心的人看到的是什么?是图法地区被连续炮击了好几个小时,5栋居民楼,一瞬间就塌了,60多人受伤,8个平民,当场就没了。
所以,到底哪里是“安全区”?加沙市政的官员穆罕默德·阿布·萨拉马,他说那话的时候,你都能感觉到那种绝望:“从北到南,没有一寸土地是安全的,根本就没有什么‘安全区’!”以色列军方画了个圈,让平民往南边跑,还说已经有7万人跑过去了。
可巴勒斯坦民政部门的数字,就像一记耳光。说实际跑掉的,不到3万。还有超过5万人,就那么被死死地困在了军队推进的路线上。更讽刺的是,就连以色列自己划的那个南部的“人道主义安全区”,卫星拍下来一看,最近也照样挨炸。这算什么选择题?留在家等着被炸死,还是在逃跑的路上被炸死?
一个叫阿姆贾德·沙瓦的人,他是“巴勒斯坦非政府组织网络”的总干事,他说得更直接:“人们不走,不是因为他们傻,是因为血淋淋的现实教训了他们——跑哪儿去都是死。”那些营养不良的孩子,那些孕妇,那些病人,你让他们怎么长途跋涉?
这种场面,终于,连盟友都看不下去了。二十多家援助机构,什么救助儿童会、乐施会,联合起来警告,说“加沙局势的非人道状况令人发指”。更让人震惊的是,连以色列最传统的那些盟友,立场都开始松了。欧盟委员会的执行副主席,特雷莎·里韦拉,在巴黎政治大学演讲,用了一个词,石破天惊——“种族灭绝”。她说,“加沙正在发生的种族灭绝暴行,暴露了欧洲在道义上的集体失败。”你想想,这是欧盟高层第一次这么说。以色列外交部当然是暴跳如雷,说她这是在“为恐怖组织说话”。
而在大洋那边,最铁的那个盟友,美国,自己家里也吵翻了天。民主党的两个参议员,克里斯·范霍伦和杰夫·默克利,他们真的去看了,回来之后说的话非常重:“我们亲眼看到的暴行,远远超过了军事需要,这是系统性的种族清洗。”这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,分量可想而知。
这场仗,已经打了11个月了。数字冰冷得可怕。超过63500个巴勒斯坦人死了,其中三分之二是妇女和儿童。联合国说,加沙城和周围,有50万人正在挨饿,是真的饥荒。已经有371个人因为营养不良和并发症死了,里面有134个,是还不到5岁的孩子。
就在这一片混乱里,路透社的记者,手机突然亮了一下。是一条短信,从加沙城里发出来的,一个叫乌姆·纳德尔的女人,她是五个孩子的妈妈。她在轰炸的间隙里,用那一点点微弱的信号写道:
“这次我选择不逃了。要死,就死在自己的房子里。现实告诉我们,那些逃往南部的邻居们,也一样死在了火海里。既然横竖都是一死,为什么还要让孩子们再受一遍流离之苦?”
对于乌姆·纳德尔,对于和她一样,被困在谢赫·拉德万区的成千上万的人来说,当炮火越来越近,当手机彻底没了信号,当所有能跑的路都被堵死……他们的出路,到底在哪里?
这个问题,就那么飘在加沙那片灰色的天空下,没有人能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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